像雷達(dá)一樣捕捉蛛絲馬跡 

　　午休一小時，辦公室里一派閑散。秋楓下了館子回來，跟煲電話粥的吳燕拋了個媚眼，向自己的辦公桌走去。 

　　剛走過吳燕身邊，飽食后昏昏欲睡的秋楓就頓時清醒了。“四年的感情，你說斷就斷嗎?”吳燕的聲音是刻意壓低的，但秋楓靈敏的“八卦耳”還是及時地捕捉住了這條稍縱即逝的信息。 

　　秋楓的腦子飛速地轉(zhuǎn)動起來。吳燕是單位里著名的“齊天大�！�。陳姐早前私下透露，吳燕曾跟單位某小領(lǐng)導(dǎo)傳過緋聞，但后來不了了之，此后她的感情生活就像機(jī)密檔案一樣無人得知了。秋楓心里一陣狂喜，好你個吳燕，整天說跟我要好，竟然瞞著我玩地下情呢，這個驚天大秘密呀。 

　　秋楓若無其事地走到辦公桌前坐下，拿起一份舊報紙裝模作樣。但她整個人此時就像雷達(dá)一樣，全神貫注地捕捉來自吳燕的“蛛絲馬跡”。 

　　雖然和吳燕是個斜對角，雖然吳燕聲音很輕，但一些有效信息還是飄進(jìn)了秋楓的耳朵里。 

　　“你性子急脾氣躁，自己有沒有反省過?”“借錢給你買Q幣，為你學(xué)習(xí)織圍巾，這還不夠好?”“你一個男的，要有點責(zé)任心……” 

　　吃過午飯的同事陸續(xù)回來，辦公室里開始嘈雜起來。吳燕的聲音淹沒在大家的說笑聲中。秋楓正“竊聽”得起勁兒呢，心里一急，拿著杯子假裝去泡咖啡。正要經(jīng)過吳燕的身后，只見吳燕警惕地轉(zhuǎn)過頭來。秋楓一驚，莫不是“竊聽”被發(fā)現(xiàn)了?卻見吳燕略帶尷尬地朝她一笑，又轉(zhuǎn)過頭來講電話了。 

　　一條非常重要的信息又被秋楓“捕捉”到了：“在辦公室，不多講了，晚上7點我們樓下見!” 

整個下午，秋楓所有的心思都在情報分析上。根據(jù)電話內(nèi)容，秋楓確定了幾個情況。一、這段感情時間較長，“四年”;二、吳燕那個神秘的他肯定不是傳聞中的小領(lǐng)導(dǎo)，“買Q幣”的顯然是年輕人;三、鬧分手，男的要掰，女的不肯。 

　　秋楓吐吐舌頭。哇，時下最流行的姐弟戀呀，還悄悄進(jìn)行了四年，太先鋒了。買Q幣織圍巾，母性大爆發(fā)。分手又是為什么?年輕男子無長性或者小美眉橫插一杠吧。母性雖然偉大，但青春才真正無敵啊。秋楓轉(zhuǎn)而對吳燕無比同情起來。小男生揮揮手可以另辟天地，32歲的“大�！北蝗伺�腿，還有希望嗎。 

　　滿腦子胡思亂想中，秋楓把打了好幾個錯別字還誤刪了一小段的報告呈給了科長。結(jié)果自然遭來一頓斥責(zé)，“你睡昏頭了嗎?”秋楓紅著臉點頭哈腰地回來，哎，有所得必有所失，代價不小。

　　下班前同事邀請去飯局，“吃完搭我車送你到家門口”。秋楓猶豫半天還是拒絕了。她想著吳燕的“7點之約”，眼不見，心不甘。 

　　秋楓按時下班，在附近小店磨蹭到快7點，立刻殺個回馬槍假裝路過辦公樓。時間掐得非常準(zhǔn)。辦公樓還有20多米的距離，秋楓一眼瞥見吳燕在跟一年輕男子說話，還伸手幫男子整理衣領(lǐng)，態(tài)度非常親昵。秋楓謀劃著要假裝偶遇，可惜人已經(jīng)招手叫了出租車離開了。 

　　換公交擠地鐵回到家，吃著外賣的秋楓雖然累得半死，卻興奮不已。她決定主動出擊，一舉擊破。 

　　第二天一到辦公室，秋楓就邀吳燕吃飯，“中午去新開那家茶餐廳，我請!”吳燕答應(yīng)。秋楓想好飯桌上的談話了，說點兒姐弟戀的韓劇，說點兒社會話題，然后受了情傷的吳燕就會不打自招吧。 

　　沒想到吳燕會主動坦白。午飯的時候她發(fā)了個短信。20分鐘后，秋楓驚喜地看到昨日那個年輕男子出現(xiàn)在眼前。 

　　吳燕跟秋楓介紹說：“我表弟�！鼻飾鞔蟪砸惑@：“表弟?”吳燕點頭，將一串鑰匙交給表弟。表弟一走，吳燕就開始訴苦：“這人20多歲了還像個小孩，這兩天跟女友鬧分手被女方哭著追打，上我這兒避難來了呢……” 

　　秋楓已經(jīng)沒有心思聽了。她盤算著昨天本該能做出一份出色的報告，本該能蹭到車吃到飯，今天本該無需花冤枉錢……現(xiàn)實與心理預(yù)期的落差太大，太不值了。 

　　猜不透的“弦外之音” 

　　一切都源于那個眼神。曹雨自認(rèn)向來神經(jīng)大條，對辦公室八卦從來都后知后覺，偏偏那天一轉(zhuǎn)頭就讓她發(fā)現(xiàn)了秘密。 

　　話說當(dāng)日的狀況，其實與平常無異。曹雨下樓取了快遞回來，隔著玻璃門看到人事部的小黃坐在他們國際結(jié)算部的辦公室里，正跟馬倩說得起勁。曹雨一進(jìn)門，那兩人都停了話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。曹雨也不在意，拿著材料往里面的復(fù)印機(jī)走去，無意中一轉(zhuǎn)頭，卻見小黃使了個眼色，馬倩點點頭，將辦公椅挪得更近點，兩人低頭又竊竊私語起來。 

　　當(dāng)時辦公室里就她們?nèi)�人。曹雨突然想，要特意小聲說話，莫非內(nèi)容是不能讓她聽到的秘密?其實馬倩她們要是接著大聲說笑，她不會在意，即便有三言兩語傳到耳朵里，也是左耳進(jìn)右耳出的，根本不會記得。但小黃那個眼神和刻意壓低的聲音反叫人起疑。難道，她們說的是關(guān)于自己的事情? 

　　一想到這一點，曹雨立刻緊張起來。她假裝專注地復(fù)印文件，把材料抖得嘩啦響，但兩只耳朵卻像小兔子一樣警覺地豎著。 

　　好在復(fù)印機(jī)離馬倩的辦公桌不遠(yuǎn)，曹雨全神貫注，居然能在復(fù)印機(jī)的嗤嗤聲中，將馬倩她們的對話聽得個七八分。 

　　“這么說，也是太囂張了點，仗著自己喝過名校的洋墨水，拿過獎，了不起呢。”“就是說呀，這年頭‘海龜’一大堆，不稀罕了。說到底我們這行靠的還是人脈關(guān)系，能搞定多少大客戶才是本事�！薄皩ε叮�你看之前××跳去A行，幾個大戶全帶走，馬上把我們搞得雞飛狗跳的，那才是厲害。所以說，職位和年薪都是等價交換。”“其實他可以再熬幾年，積累些人脈，這會兒也太心急了……” 

　　正說著，小黃的www.dzxx.cn/category-catid-162.html" target="_blank">手機(jī)響了，擱下一句“頭兒找我”，急匆匆地走了。馬倩起身拿了些文件，也出了辦公室。曹雨心里一陣迷惑。馬倩她們的話兒明顯是有所指的，但具體指向誰呢。 

　　剛開始聽到“洋墨水，拿過獎”的時候，她心里一陣忐忑。曹雨在英國的一家大學(xué)做過一年交換生，還在大學(xué)生競賽中拿過獎，當(dāng)初能進(jìn)這家大銀行，這些資歷是砝碼之一。難道說的是我?曹雨暗自揣測，自己低調(diào)老實的，怎么都跟囂張二字牽扯不上關(guān)系。她又仔細(xì)回想了一下近日行為，應(yīng)該也沒有得罪馬倩之處。大家都知道馬倩是支行長的親戚，嘴又碎，平日里連科長都敬她三分，何況她一個小兵。 

　　莫非是同科室的小馬?小馬倒也是喝過洋墨水的，澳大利亞一所二流大學(xué)的碩士，心氣卻很高。曹雨跟小馬私交不錯，前陣子聽他說過想跳去××行，“給的職位和薪水都比我們這兒高�！辈苡戤�(dāng)時還勸過他，高薪水都是有任務(wù)指標(biāo)的，只怕壓力太大。是小馬心急提了辭呈，還是他暗地溝通被人事部知曉? 

　　曹雨越想越覺得對話指向小馬，后來趁著辦公室人少，她問小馬是否決定跳槽。小馬搖搖頭說覺得壓力太大，想來想去還是這里旱澇保收好，畢竟身上還背著百萬房貸呢。曹雨問，人事部有知道你想走嗎?小馬嚇一跳，姑奶奶，我什么都沒動，讓他們知道干嗎，不想混了啊。 

　　小馬突然覺得起疑，哎，不是你跟人事部說了吧，我可只告訴過你一個人啊。曹雨也覺得自己問得傻，趕緊撇清了。 

　　此后幾天，曹雨一直惴惴不安。馬倩他們說的不會是小馬吧，可千萬別是小馬啊，別搞得人還以為是我泄露的秘密呢。但若不是小馬，又是誰呢，人事部的嚼舌頭，總歸是人事變動的事情了吧。曹雨除了馬倩這個信息源，沒有其他途徑可循，因此不由自主地耗費注意力在馬倩身上。但凡馬倩講電話或者說事兒聲音小一點，她的耳朵就立馬豎起來。有時候馬倩說句話，曹雨也要分析 

一下是否有弦外之音。比如她填表時不小心拼錯一個常用詞，叫馬倩給發(fā)現(xiàn)了，笑話說“你喝名牌洋墨水的，還不如我這個土鱉呢。”曹雨立馬想起那日的談話，隱約覺得自己還是脫不了干系，心里又一陣不安。 

　　直到一個多月后，謎底才揭開。人事部來宣布重大人事變動，支行二把手被撤換，大家都呆掉了。早前還有傳聞?wù)f行里人事改革，那個年輕有為的二把手有望在年底扶正呢。 

　　馬倩一臉洞悉一切地微笑著。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，她轉(zhuǎn)頭跟曹雨笑：“‘海龜’、高學(xué)歷，有什么用，我們這行是講人脈和關(guān)系的，年輕人哪斗得過老江湖啊，哈哈�！� 

　　曹雨附和著點頭笑，如釋重負(fù)地笑。